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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月21日
(未到)最後一程
多年後我會如此敘述……
婆婆病情告急,遠在外洋的姨媽也分別趕回來,在接機後我們登上往九龍城的巴士,奔馳青嶼幹線後出昂船州大橋,再抄佐敦走入土瓜灣的路。媽媽和姨媽兩姊妹先下車繞馬頭圍邨到醫院,我則負責把行李搬到公公家,才再到醫院。
一急萬事輕,就連行李也簡便得很,爬上舊樓的階梯都不覺艱難。入屋後只知公公在洗澡,通常他都較早探望婆婆,也留得不久,便以為不用等待就走。豈料過了兩個路口,急電催人快把公公帶來。於是我就回首飛奔,公公也是八九十歲的老人,走路不比我快,卻還是一板一眼地跨行。站在路口等了半分鐘也未見的士,他就拉我走到另一十字路口去。
登車後公公意欲拿錢,我早已拈了廿元在手,他只拋下句口頭襌:「多餘!」就一車無話。
腦中憶起近日數回的告急,無人知曉哪一次能再有最後,哪一次以後再沒以後。原來有親人快要離去時,世界仍是如常活動,情侶相牽、球場喧囂,電台亦是烽煙不斷。閃過胡蘭成式的話句,人間的清好就是安寧。
老人的想法卻更吸引著我,此刻公公在想什麼呢?可是以五十年代的時空作背景,然後以那最初與婆婆相處的青澀作線索,拉起幕幕或是甜蜜或是歉疚的種種;可是平凡得無甚特別,尤記潮劇粵劇或有出現的半句「當時只道是尋常」;可是對近兩三年裡對病重的婆婆之心生憐憫,矛盾於解脫與生命之間;可是暗地躊躇身後事的大綱;可是已因身邊人早已逐個離去而麻木和孤獨;可是只祈求這不是最後一次,如同最初約會後所祈望的一樣……
而我知道的是,他平靜的表現中還帶著焦躁。而關於離逝,先是十年前同住的太嫲嫲,然後到快要盡時的婆婆,我方發現關於面對死亡或別離,其實這麼多年我沒學懂過什麼,也許仍舊不懂得哭,不懂得為何禱告,卻又任她們縈繞許久許久,偶爾會想起,偶爾會念記,偶爾會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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