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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28日

食海鮮




日前跟老闆、世伯、伯母到元朗大榮華吃飯,大榮華是他們一家的飯堂,老闆的爺爺在生時是個豪爽的人,上大榮華吃飯付的貼士都要比餐點的價錢多,侍應無論這菜、端茶、捧骨碟都會拿到錢,是以他去吃飯也鮮少要排隊。那晚恰巧食神韜韜也在樓面為客人推介小菜,老闆說韜韜時常出現,我來過數次則是頭一遭遇見他,也許是灣仔店結業後他便較多在元朗。他當晚推薦的都圍繞沙巴龍躉,一尾魚可以煮的菜就有「藠菜炒龍潤」、「西蘭花炒龍躉」、「番茄豆腐龍尾湯」,再加上陳皮蝦、椒鹽魚、缽仔飯,四人份量來說已很充足,價錢也算親民。我聽他跟每席的客人都熱情推薦,老一輩的元朗人也是有種親切感。幾味海鮮都是家常煮法,但有在用料和工夫中又讓食客品味到心思和調味特點,中菜的精髓在於即使你學會了方法,它還是在某些節骨眼有些小訣竅,讓你吃到在家煮不到的美味,也就是師傅的功力。元朗大榮華還是有這番實力,但許多連鎖的酒樓和茶餐廳則沒有,隨隨便便勾個芡就交貨,教人寧可吃重視食材多於工夫的扒餐。

席間老闆提起許十多年前跟家人吃飯,不知誰說要點酒樓的「鎮店」龍蝦,二千幾蚊食一隻大龍蝦,用來煮伊麵,但並不好吃。鎮店之寶一經出售,數月後酒樓就關門大吉。世伯說這事到現在大家還記得,那二千多元也算抵食了。聽他這樣說又讓我心中一喜,常覺得老闆很有家教,就是這種對世態萬事常存喜樂的遊玩心,花錢買不來口舌之慾,也買來一段回憶,一個故事。

2023年4月11日

微爛




前天泊在天橋下的單車被移到一旁,我已心知不妙。上前檢查後,上三十年老舊的Giant沒有表面破損,只是前轆轉動時會發出「er⋯⋯er⋯⋯」的聲響,也明顯不順暢。推到店家檢查,職員告訴我:「係個轆入邊條軸殽咗,要成隻換。但一換就換一對。」店家還說新轆要過千元,你泊街的話風險太大了,便叮囑我踩到不能踩時才換吧。


小商戶重視信譽與服務,這易手單車也是他賣的,才不到700元,換新輪子著實說不過去。但它已陷入一個「微爛」的狀況,有明顯缺陷又未壞到不能用。單車平常在區內踩的,真在路上壞至「無法再踩」,步行回到市區也是半小時內的事。新界的單車賊又非常猖獗,常常看到泊街的桿上鎖剩一個彎掉的前轆、一副沒有車轆與座椅的車架。我也曾在區內遇上我從前曾被竊取的單車,壞掉的左腳腳踏也被置換了,我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它好端端立在街上的模樣。


到底如何的狀況,方是踩無可踩呢?要到車轆都不會轉動、隨時有讓我掉下的安全風險時嗎?微爛的單車,又會否使我的踩踏姿勢改變,進而長期使身體有未能料想的勞損嗎?如此一想,千多元一對轆就算不值得,薄情的我也應該再省點錢買另一台單車了吧?


好與爛不是非黑即白的關係,而是一種程度。在一些人眼裡還未需要砍掉重煉,還值得修修補補;可在另一人眼中卻已是爛透了,勉強維持不是拖延問題就是製造更多問題。有時可悲的是,當早就錯過了修補的時機,到問題一發不可收拾時,才在自我陶醉地擔當悲劇英雄。輕如一段關係,重如一座城市,簡單像一雙鞋子,複雜像一個身體,小至一架單車,大至一間公司, ⋯⋯好像說得遠了。

2023年4月7日

來去台灣






台灣是我人生第一次坐飛機的目的地,那是十年前的事,當年前往台南當交換生,帶著許多從電影、劇集、歌曲的想像前去,抵埗後又陸續發現更多今日視為常識的台灣日常。

當時有香港朋友笑指那裡是「用繁體字的大陸」,我最感受到的是一次2013年的台中火車站前公廁,臭氣薰天之餘每個廁格都滿地排泄物,教我無法如廁,就從台中一直憋到台南。

今趟再去,整個台灣煥然一新,一星期的旅程中,由台北玩到台中沒有任何一個洗手間令人卻步,街道也整潔了許多,再不見隨街的塑料杯和筷子套、膠袋,今次到過的大慶夜市也不算單一和骯髒,而食物仍然價廉物美。十年前台灣人愛說「人情最美」,現在美的也不只有人情。

倒是台北車站附近的商圈十室九空,過往做遊客生意的地下街裡,手信店幾近全滅。然而走在中山區赤峰街一帶,做些本地人生意的文青店還算暢旺。疫情是年輕人難得的機遇,這事老闆最懂。

台灣的便利店已是轉角總有幾家,與飲料店相比,還算不相伯仲。有指台灣是世界上咖啡店密度最高的地方,他們的實力也不賴。到過些一人小店亦十分好喝。想到那邊的創業成本(不只店租、人手,還有法規)都較香港低一點。就那麼一點點,能容下人對生活方式的想像卻是豐富繽紛得多。

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就很難包容今日香港這個「用繁體字的中國」了⋯⋯



2023年2月11日

所謂厚重

提早一個月預約慈山寺的參學時間,可幸工作不困身能避過周末到訪。這也算是我在港到過最好的寺廟。




全港共有兩家私廟,慈山寺是其中之一。寺內環境非常清優,據說參考了五台山佛光寺、奈良東大寺,我只到過後者,皆是讓人歡喜平安之處,不必定高低。到訪之晨下著毛毛細雨,寺中廣場也無一處凹陷水窪,盡見造工的精緻細心。

寺內設大雄寶殿、彌勒殿,都是恢宏好看。乃至於高聳的觀音像,在霧雨間立於八仙嶺下而不立於山巔,更見觀音對人間的親切靈氣。

觀音像下是個佛教藝術博物館,收了些北朝至清末的佛像、雕塑與佛經,也有從犍陀羅貴霜王朝、泰國、緬甸、尼泊爾、日本來的,展品重質不重量。最是難得的是,展館內有經室,參學者能從門窗窺視經冊的外表,一本本還被彩布裹上,即使未算目睹佛理,也算知道佛理封面的顏色。

若說參學是要了解佛理,那真是要難倒寺房,或是太小覷佛理。漢傳佛教畢竟也重微言大義,博物館的短片只能於數分鐘內點出大乘佛法的宏願,也難以窮盡諸法無相的意味。我想要參學的,更是寺內的管理、建築予人的印象。

小小的博物館內,燈光的處理、入場的流程、洗手間與儲物箱等設施,處處周到,非常重視參學者的體驗。甚至足以讓人相信,這些都是修學佛法能臻至的境界呢!

半天的遊訪又讓我憶起,舊時代的人講究排場,並非為著炫富。實在是讓我這些出身草根的,也知道世間的厚重,不至於貧薄。儒生還是多了解塵世的高與低,才知書上記的事依然偏蔽狹小,不致因個人的偏好而夜郎自大。

2023年1月28日

他(或她)的圍巾

CT在功課中的分享,是一條他新近收到的頸巾。他的字句寫得含蓄,簡單說過它是米白色的粗圍巾,尾端以像麻花的蝴蝶結後,便提到圍巾由對他很重要的「她」在一起過聖誕節時送的,這也是他首次收到的聖誕禮物和圍巾。卻沒有說清到底「她」是誰,還有他們之間的故事。

到課堂上,一再細問下,CT少了寫作業時的拘謹,隨提問慢慢說起「她」的故事。他們是小學同學,有幾年同班時都坐在一起,當時很熟絡。CT畢業前卻病倒沒有跟同學留下聯絡,以為要自此失聯。到後來一次回母校探望,遇再幾位舊同學,才重新加入小學同學的群組之中,繼而和失散的「她」重新連上。終於在去年聖誕節,他們約了見面。2022年的十二月是近年久久未有的寒冷,那圍巾是她親手所織,而CT也送她一顆暖手蛋回禮。

我又問CT,圍巾這樣珍貴,會珍重得不敢戴出門嗎?你知道的,戴出門又怕弄髒又怕弄丟,不戴給人看她心中又可能會誤會圍巾毫不重要。說到此,CT放下少年人的害羞,急著說圍巾很重要,他每晚都攬著睡,逗得全班也笑起來。當然不是笑他肉麻,而是一同為他的幸福和溫暖而笑。



2023年1月25日

筷子雜談

碰巧是新年,寫些中華文化的雜文。

前陣子跟老闆吃飯,枱上的筷子碰巧兩隻都稍有不同,按理是餐廳入貨批次前後不一。我就以掌故佬(或是老高)的認真口脗向她胡謅:

「哦!你終於發現到?呢種叫做鴛鴦筷子,亦有人叫佢陰陽箸,陰係虎口位夾嗰隻,陽就係食指同拇指夾嗰隻。陽筷主動,陰筷係內收做支撐,乃係中國陰陽哲學嘅體現⋯⋯」

慣了聽我一本正經說幹話的老闆,聽到陰陽哲學一部分已沒興趣理會。當年念中文系時,我的畢業論文也是在研讀文人的胡謅呢!真是愈博覽就容易發現,多少「才子」、「大師」也是如此。講得興起的我也就查查有多少關於筷子的幹話。果然《灼見名家》在2018年就有一篇轉載已仙遊的淨空法師的微信文章,內容正是以陰陽解釋筷子,又指筷子標準長度是七寸六分,代表人有七情六欲。

筷子有標準長度嗎?大家把家中的筷子拿出來比對就知。但把「七寸六分」穿鑿成「七情六欲」算是幹話的功力!記得史上各朝都曾多次調整度量衡的話,應不難猜到,數千年歷史的中國所使用的分寸都不同,像秦漢之時的七寸六分約是17.6cm,到了明清就是25.8cm。這足證明二千多年的中國人,情和欲都多了近50%呢!

目前已無法找到該微信,文章是否淨空法師本人所寫,我很懷疑。我沒有懷疑的,只有「灼見名家」刊登幹話的水平。



2023年1月17日

通往世界的台階

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漫畫家出身的井上雄彥借《The First Slam Dunk》再次教導大家,什麼是電影的節奏、分鏡,即使是再次講述一場漫畫、動畫均有的重要球賽,依然能找到與前不同的敘事角度。

而於我,《Slam Dunk》最重要的命題總是:「只有放棄才是結束的時候。」漫畫裡,最令人深刻的就是三井壽因傷放棄籃球,至於不同球賽中也經常會有感到眼前的對手是無法超越的巨人而心生放棄的時刻。漫畫就是想告訴讀者:即使最後球賽輸掉,一切也尚未結束,球場到處都有,總有下一場比賽與下一個值得努力的舞台。

活到這年紀,陸續也見過身邊人因不同原因放棄(運動)。有朋友曾是中學校隊,後來因傷休賽逾年,整個生活就自此崩塌得一蹶不振,幾年過去就總是挺著個肚腩話當年。跟我說想做健身教練,上一陣子課後最終又不了了之,好言相勸邀請一同踩單車或健身,也堅持不久就放棄。他(們)自覺懂得大多運動竅門,也記掛傷前曾忍受過無數的地獄操練,可惜傷後至今一直力不從心。

他們都在迷失,曾想踢港甲、入港隊,但身邊各人告訴他們不可能,身體的傷也成為最容易的藉口,像迷失著的三井壽般,好像忘記了到底有多想打籃球。《Slam Dunk》無法把他們一一挽救,我卻仍希望他們能有天重新拾回該項運動,與及熱情。

也讀過昭仔 @lichiuchun 在《根莖花葉》內的小說,有個深刻記得的片段是,球王自知無法踢英超後感到「努力本身也有意義」的說法純為自我安慰,因而在踢球時感到既快樂又難過。讀來悲涼,似乎也反映作者近年的心態。看畢電影,不期然想起此事,還有已是「亞洲第一」的姜濤,都處於個目標遠大志氣頗高,卻又為尋道無門而鬱悶。

《Slam Dunk》中的世界自是另一番境地,位位球員都是夢想要稱霸全國的高中生,他們看到梯隊,看到世界,看到未來。回到現實,我們能否視今日的努力,只是為後人舖一片階磚。今日沒有踢歐聯的香港人,或者我已沒有足以應付球賽的身體了,那麼可否為培育後進,創造梯隊,推動文化作貢獻呢?乃至於Mirror,從今以後也沒法跟各地由十多歲開始受訓的人爭成為「亞洲第一」也好,能否由他們讓香港人開始建立,未來要成就「亞洲第一」的土壤呢?

成功不必在我,輸掉一兩場關鍵的比賽或許是人生必需的經驗。這就是《Slam Dunk》,或者就是競技運動對世人的一項重要啟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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