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難堪的相對。
雨水已過,黏人的潮濕讓剛回暖的青衣更見翳悶。呆坐家中等運到的日子,午膳後天氣竟讓我想到游泳。離家不遠的青衣西南體育館地下有個室內暖水池,去年開幕過後也未曾造訪。它內裡有個25米的小型訓練池,看著一面落地大玻璃外面就是從山上看到的半個青衣了。
學校的農曆假還有兩天,泳池也有數個小朋友操水,年輕人則只有一對小情侶,試著手並手肩並肩地練習自由泳。我則在循環泳圈舒展四肢,看著在一、二線操水的小朋友和小情侶,學習胸泳和自由泳。游得累了就在池邊的木椅看看窗外的風景,從前這位置是我跑步會經過的位置,如今則能沉浸於水中重新練習撥水和踢腿。
玩了一個小時多,一人到泳池總較和朋友到泳池快累。我就悄悄離去。
在淋浴間出來之時,身前是一個大漢和他的一對子女,看起來不過五六歲。小兒子還在嬉鬧中更換泳裝,小女孩則連泳帽也戴好靜靜地等。當我赤條條地站著還跟小女孩打個照面,她看到我詫異的表情後,竟又望了望我的下身,教我非常尷尬,就背著身急步走往儲物櫃。穿回衣服後,她們仍未走進泳池,那小女孩又一樣盯著我的下身。
從小就甚少在更衣室害羞的經驗,在初中時最多也只看過同學嘲笑別人的底褲,某某跟誰誰比較各自陰莖的短長,當時我看見別人矯健的身軀也只有自愧不如,而中等身形的同學仍屬主流,近幾年做運動以後也就漸漸更勇於袒露於同性跟前,豈料這天來的是個小孩。
從小到大的性教育課也沒教導我怎樣面對這樣的處境,我怎樣才能表現得恰當呢?小女孩所有的只是「性好奇」,即使帶有原始的色慾那又如何?又為何面對異性時我才感靦腆,若是個小男孩又會怎樣?
不論如何,我也自覺像個怪叔叔,無比尷尬。儘管過去在日本泡溫泉時,也曾出現相近的情景,那時的女孩只乖乖跟著父親沒盯著誰(至少沒對我),在香港卻成了另一個故事。像《創世紀》裡阿當和夏娃吃過分辨善惡樹的果實後始明了眼睛,學會了羞愧
,但到底這種羞愧是否多餘?
那是一種難堪的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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